1月7日，民謠搖滾樂隊五條人被設計師品牌JUNYANG 掛上了網(wǎng)。JUNYANG品牌在社交平臺發(fā)文稱，五條人在其官方旗艦店買了兩款西裝外套并穿上跨年晚會的舞臺，“勁歌熱舞之后大汗淋漓，下臺之后申請了退貨退款?！碑斕煲雇?，“五條人買衣服表演后退貨”的消息登上微博熱搜。

（五條人被曝演出服穿后退貨退款 圖源：網(wǎng)絡）

隨后，五條人造型師AU連發(fā)兩條微博向藝人和JUNYANG品牌道歉，表示已聯(lián)系品牌原渠道重新購買已使用并退貨的商品。同時，品牌方已刪除原發(fā)文。不過，他將退貨退款成功的原因“甩鍋”給電商平臺的售后服務機制，稱“抱著僥幸心理于表演后退貨退款，因平臺機制不完善，導致退貨退款成功”。

這一說法引發(fā)網(wǎng)友的吐槽和打抱不平：“平臺機制維護正常消費者的權益，自己鉆漏洞，（卻）怪平臺？”還有網(wǎng)友在該條微博下喊話淘寶、天貓官方“快來完善機制”。

“退貨退款”爭議再起

2024年12月31日晚，樂隊五條人登上湖南衛(wèi)視跨年晚會，和黃曉明共同演唱了《你還好嗎，今天》和《卡拉永遠OK》?。兩位樂隊主唱的拉風造型及頗具松弛感的表演，被不少觀眾認為超過以型男著稱的黃曉明，其中，仁科身著一件紅色光滑面料的西服，茂濤則穿著一件棕色的翻毛西服，為晚會現(xiàn)場增添了不少亮點。

（五條人樂隊登上湖南衛(wèi)視的跨年晚會 圖源：芒果TV視頻截圖）

引起風波的正是這兩件西服。據(jù)JUNYANG 品牌的發(fā)文，五條人一開始與其溝通借衣事宜，但因雙方風格不匹配予以明確拒絕。隨后，樂隊在其天貓旗艦店購買了兩件西裝外套，并穿上了湖南衛(wèi)視跨年晚會。勁歌熱舞之后，他們申請了退貨退款。

公開資料顯示，JUNYANG是設計師楊君創(chuàng)立的個人同名女裝品牌，自稱“探索一種專屬于中國女生的風格”。其天貓旗艦店名為JUNBYYANGJUN，在售服裝包括裙裝、褲裝、外套等，單價基本在3000元以上。

《消費者報道》記者在JUNBYYANGJUN旗艦店搜索發(fā)現(xiàn)，五條人購買的兩件外套均為JUNYANG 2025年春季女裝新款，其中仁科所穿外套為安哥拉紅亮片新中式復古休閑外套，目前折后價為2926元；茂濤的棕色西服為JUNYANG 桑蠶絲絲絨復古摩登西裝外套，目前折后價為3459元。而這兩款衣服均顯示可接受“7天無理由退款”。

（五條人購買的兩款JUNYANG外套 圖源：天貓JUNBYYANGJUN旗艦店截圖）

與百萬粉絲的天貓大店相比，目前粉絲數(shù)近1.1萬人的JUNBYYANGJUN旗艦店相對小眾，多款服裝銷售量在兩位數(shù)以下，店鋪銷量排名首位的手工釘珠花朵馬甲也只售出28件。截至2025年1月8日下午3點半，上述五條人所購的兩款外套銷售量分別為4套、2套。不過，該品牌為演員葉童、郝蕾、黃軒、林允、虞書欣及運動員谷愛凌等提供過造型服務。

而1月8日下午4時，《消費者報道》記者再次登錄JUNBYYANGJUN旗艦店時發(fā)現(xiàn)，仁科所穿的安哥拉紅亮片外套已不能購買，客服表示該商品“已售罄，沒有現(xiàn)貨，目前沒有接到補貨通知”。

據(jù)《正在新聞》1月7日報道，五條人經(jīng)紀人表示團隊經(jīng)紀方對退貨退款事宜并不知情。淘寶方面1月8日對《消費者報道》記者稱，JUNYANG品牌不愿就五條人事件與媒體做更多溝通，平臺目前對造型師AU的相關言辭亦暫無回應。

康德智庫專家、萬商天勤（上海）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律師朱永紅表示，根據(jù)《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網(wǎng)絡購買商品七日無理由退貨暫行辦法》的相關規(guī)定，并非所有商品都適用“七天無理由退貨”，且消費者不能超出查驗商品質量的必要限度，退貨的商品應當不影響二次銷售。五條人樂隊在湖南衛(wèi)視跨年晚會上穿過的服裝顯然已有明顯使用痕跡，導致服裝價值貶損較大，不符合“七天無理由退貨”的條件。

多家女裝電商倒在“高退貨率”

國內“退貨退款”政策始于2014年3月15日正式實施的新修訂版《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該修訂版增加了“無理由退貨”的規(guī)定，即消費者通過網(wǎng)絡、電視、電話、郵購等方式購買商品后，除定作、鮮活易腐等商品外，自收到商品之日起七日內有權退貨，且無需說明理由。

該規(guī)定為消費者提供了更強的購物保障，同時也推動了電商平臺售后服務的規(guī)范化發(fā)展。但近年來，行業(yè)內卷之下，幾家電商平臺不斷升級售后服務，如推出運費險、“僅退款”服務等。

不過，在現(xiàn)實操作中，這些機制存在被濫用的情況，“羊毛黨”和高退貨率成為不少電商賣家不能承受之重，女裝賣家尤甚。據(jù)聯(lián)商網(wǎng)不完全統(tǒng)計，2024年以來，超過40家女裝網(wǎng)店宣布閉店/停止上新，其中不乏粉絲百萬或者經(jīng)營十幾年的老店，如初代網(wǎng)紅張大奕的“吾歡喜的衣櫥”、10年網(wǎng)紅女裝店“范智喬”、“鄭百萬小個子”、“大sim小sim”、“The Bubble”等。

從關店聲明看，高退貨率、運營成本高企是壓垮女裝網(wǎng)店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淘寶開店賣女褲的陳道（化名）對《消費者報道》記者稱，2024年店鋪處于虧本運營狀態(tài)，退貨率特別高，大概達到70%。“我主要賣褲子，上衣碰都不敢碰，因為款式、尺碼更多，退貨率更高?！?/span>

對于商家吐槽的高退貨率問題，不少消費者卻有不同的看法：“上網(wǎng)選衣服也很費時費力，如果不是穿不了、質量不好，誰沒事喜歡退貨？”“退貨年年有，今年格外多，質量真的太差了，貨不對板?！薄跋朕k法提高產品質量吧。”

另一邊廂，商家也很郁悶。除了使用后還退貨、僅退款等情況外，運費險也成為羊毛黨獲利的手段。陳道稱：“沒有運費險很難賣，有了運費險被退貨煩死。有些人是專門買有運費險的商品。購了就退，目的就是薅羊毛，賺運費險與實際運費之間的差額?！睋?jù)《北京青年報》報道，有商家遭遇了浙江某地區(qū)組團薅運費險的情況，訂單全來自浙江某市，商品到貨后立刻退貨并自行寄回?！白孕屑幕氐目爝f費一兩塊錢，運費險卻補貼8元。”

這使得女裝電商陷入了消費者和商家兩敗俱傷的局面。一方面，超長預售、貨不對板、質量下降……消費者的購物體驗持續(xù)變差。另一方面，越來越高的退貨率不斷壓低商家的利潤率，一些商家甚至要靠降低質量和成本來求生存，從而陷入惡性循環(huán)。

2024年7月，“追蹤僅退款人”、 “僅退款動了誰的奶酪”等話題引發(fā)輿論熱議并多次上了微博熱搜。據(jù)央廣網(wǎng)報道，2024年8月下旬開始，不少電商店鋪主動關閉了“運費險”服務。有網(wǎng)友也在話題評論區(qū)表達了不解：“‘僅退款’是平臺保護顧客、約束商家的機制，卻被‘羊毛黨’變成破壞市場秩序的空子?！?/span>

上海夏至良時咨詢管理公司高級研究員、大消費行業(yè)分析師楊懷玉對《消費者報道》記者分析稱，平衡消費者權益和商家利益，關鍵在于平臺和商家?！半娚唐脚_可以根據(jù)不同商品的特性制定更加詳細的退貨政策，比如對容易被濫用售后服務機制的商品類型設置更為嚴格的退貨條件，同時保留消費者的基本退貨權利。平臺也可以建立消費者信用評價系統(tǒng)，對于頻繁無理由退貨的用戶給予一定的懲罰措施，如限制其退貨次數(shù)?！?/span>

他還建議，對于長期保持高質量服務的商家，平臺可以通過給予流量傾斜、廣告推薦等正向激勵措施，鼓勵更多商家注重品質和服務。